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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平和周俊都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,看臉孔是很年輕的,最多比他們大兩三歲,穿著筆挺的西裝,打著紫條紋領帶,顯得一絲不苟,很嚴謹冷肅。這就是陳悅口中算命很准、在玄學界很有名的表哥?!
看到兩個朋友像看稀有動物似的眼光,陳悅不禁笑出聲,親密地勾住男人的胳膊,「這是我表哥,江正航。正航哥,這是我兩個朋友,馬平和周俊。」
江正航微微點點頭算打招呼,動作禮貌又大方。
周俊是藏不住話的人,「好驚訝哦,我以為算命的大多是……反正就不是這種像社會精英一樣。」
陳悅笑嘻嘻地歪過頭眨眨一隻眼睛,「那是我正航哥優秀嘛。」
江正航只是微微彎了嘴角,露出淡然穩重的笑。
馬平挑挑眉,自己混的圈子裏一向是他最成熟穩重、有男人風度,突然來個好像比他還有魅力的,怎麼都有點覺得不對勁啊。
江正航跟著陳悅走進魏家豪宅裏,隨意看一下佈局,「這裏的風水真好,山環水抱,堂氣旺盛。」
馬平笑,「水我是看到了,山在哪兒?」
「山並不一定要真的山,假山或者直接建築當山都可以,求山本來就是求個形狀,要求聚風集氣,只要運勢不流走就行。而且現代社會多少人家會真住山林裏?如果那麼狹隘地考慮,風水先生們都拿不住飯碗了。」
馬平撇撇嘴,也不再說,反正他對這些一竅不通,對方就算說錯他也不知道。
今天魏家伯母意外的沒有來招呼,代替她的是個年老慈藹的女傭,「少爺在樓上臥房。」
正要帶人上去,魏研就從樓上下來,看到陳悅一行人,目光最後落在江正航身上。看上去是很穩重成熟的人,可是魏研卻覺得這只是這個年輕人的偽裝。不過對方性格到底怎麼樣他不在乎,他昨天瞞著媽媽讓人調查丁一戶,哪知道根本沒有這個人。
現在他表面平靜,心裏卻相當急切,一想到連城或許被怎麼了……
魏研深吸一口氣,「你就是小悅推薦的玄學界有名的人?」
江正航有禮地笑笑,「虛名不敢當。」
「你跟我來房間。」走幾步又回頭道:「小悅,你們在下面等著就好。」
「哎?」周俊叫得最大聲。
魏研現在沒時間也沒閒情和他們搞,不容拒絕地說:「不許上來。」
陳悅三人只好摸摸鼻子灰溜溜地等在下麵,

江正航一邊跟在魏研身後一邊打量他,在他看來是個很普通的男孩子,最多拿世俗基準來說長得很帥,家裏很有錢。陳悅求他的時候就只說「我朋友說有要緊事找玄學界的人幫忙」,本來這種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的案子是不接的,實在拗不過這感情很好的表妹死纏爛打才答應下來。
今天來這裏走一遭……非但房子沒問題,風水好到不行,這人也好端端的沒有什麼差錯,就是臉色差一些,但那也是醫生的事,那究竟是什麼事要找玄學界的人呢?江正航考慮這些的時候兩人已經進了魏研的房間。
江正航在沙發上坐下來,注意到魏研抱在手上的木匣子,愣了一下,雖然很微薄,但確實有靈氣。
江正航注意木匣的時候魏研也在打量他,男人很年輕,性格也應該是開朗的那種,卻極力裝出穩重的樣子並且做得很好,看著他手裏木匣的眼睛也有驚訝,應該確實不是騙子,而且是陳悅介紹的。
現在情況已經糟得不能再糟了,連城都走了一個月,究竟有沒有事他完全不知道,可他也沒辦法找到丁一戶,名字是假的,就算知道長相但也太渺茫。眼前的男人可以相信最好,不能相信……他也已經沒有辦法了,沒有情況會比現在更糟了。
既然決定了,魏研慢慢呼出一口氣也不再遲疑,木匣子打開,拿出空白的畫卷,輕輕展開來,「我有個朋友以前寄存在這畫上,我一直以為他是鬼。可是我有幾個鬼朋友,他們說他不是。」
江正航差點破功驚訝得跳起來,幹這行已經幾年了,哪個案子不是除凶靈的?尤其這種家庭,越有錢惡靈也越凶,卻沒想到是這種情況。
魏研繼續說:「可是之前有個自稱丁一戶的天師來找我,他說我身邊有鬼,那鬼讓我厄運纏身。有段時間我真的很倒楣,鋼筋、花瓶都差點掉在我頭上,那時候要不是我朋友我早死了。
「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我晚上會全身疼痛,真的疼得很厲害,但是我沒有照天師的話將我朋友交給他投胎。我媽卻看不過去了,不知道那天師什麼時候聯絡到她,她把我朋友帶走交給天師了。可是那些鬼朋友告訴我我朋友不是鬼,有可能是魂魄,還說他很厲害,那個天師或許要煉丹藥才抓走他的。」
「我明白了。」江正航點點頭,閉上眼表情變得更凝重嚴肅,一會兒後猛地睜開眼,食指中指並成劍指,在畫卷上寫下一個魏研看不懂的字,字發著金璨璨的碎光,江正航最後在字中心一點,整幅畫卷猛然飛起來。
「他沒事!」江正航也立刻站起來,去追飛出去的畫卷。
魏研聽了大喜,急忙跟在他身後。樓下大廳聽到上面的動靜以為事情有眉目了,三人好奇興奮地站起來,卻看到一幅畫竟然從樓上沖下來,後面追了江正航,江正航後面又是魏研。魏研一改前一段時間的死氣沉沉,一臉欣喜與希望。
「表、表哥,怎麼回事?!」陳悅著急地拉住江正航,「那畫怎麼飛起來了?還有小研到底是……」
不等陳悅說完江正航就推開她,「我在辦事!」
追到門口他又回過頭對要跟上來的魏研和陳悅三人說:「你們全都留在這裏!」
魏研第一個叫,「不行!連城認我,你一個人去他不一定肯跟你走的!」
江正航想想有道理,拉住魏研趕在陳悅他們開口前道:「你們絕不可以跟來!」
不容他們再說他就拽著魏研出去。
「你不要怕,抓住我就行。」
江正航忽然來這麼一句,魏研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腳下一空,向下望去不由得失聲尖叫!地面竟然已經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了!他竟然被江正航拽著飛到天上去了!
「你、你好厲害!」魏研一邊說一邊緊緊抱住他的胳膊,免得發生意外。
江正航瞥他一眼,「你也不錯,還能說出話。」
魏研覺得被瞧不起了,「我家連城也很厲害,他還能求雨!」
江正航意外一下,能求雨?那是真的有點厲害了,該不是烏雲密佈的時候求的吧?那就不能算數了。

江正航帶著魏研一直追著畫卷,畫卷猛然往下沖的時候他們也往下,魏研只覺得周圍一花,很急的氣流在身上擦過,回過神的時候腳已經踩在地面。
「就是這裏,這裏有很重的妖氣。連城的氣息在二樓,你去二樓找他,我去解決那妖孽。」江正航表情很凝重,他雖然經驗不能算多,但也在業界小有名氣,卻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濃烈的妖氣。
魏研沒有回答,只驚訝地瞪著眼前的小洋房還有門牌號,這裏……是周朔的家!
江正航沒有在意魏研驚愕的模樣,拎著他領子竟一下把他扔到二樓,魏研震驚地趴在窗上往下看時,他已經飛速闖進屋裏。魏研也不再磨蹭,爬進去一間間房間找過去。
連城,真的是連城!依舊那套素淨別致的古代長衫,坐在地上,頭髮也落著盤了一圈一圈,看到魏研先睜大眼睛愣著,然後猛地爬起來要撲向他,手腕卻被兩股力量往回一扯,又跌到地上。
「連城!」魏研沖過去抱住連城,還是那冰冷冷很虛渺的觸感。魏研高興得快哭了,還好連城沒有事,連城沒有事他還在,他在他懷裏,還是那完好無缺的連城。
「小研,小研!」連城也很高興,抓著他的胳膊臉在他懷裏磨蹭,卻在這時候聽到低低的笑聲,兩人一起轉頭看去。
「真的是你,周朔!」魏研趕緊將連城護在身後。
周朔悠然自得地坐在角落裏吸煙,纖長的手指夾著煙的動作很成熟好看,吸一口煙慢慢吐出來,男人又從容優雅地將煙掐滅在煙灰缸裏,這才看向魏研,「你不該來的。我原本不打算動你的。」
言下之意是現在要殺他了?
「你要抓連城做什麼?你是看著小悅長大的人,卻做這種事!」
「小悅?」男人歪過頭,似乎好一會兒才知道魏研說的是誰,低聲又笑起來,「那個乳臭未乾、喜歡我又不敢說的小丫頭?我要做什麼和她有什麼關係?」
「你!」魏研憤怒,「你這個混蛋,你做的事確實和她沒關係,因為你不配!」
周朔只是笑笑,站起來。
連城在魏研身後抓住他衣服,「小研。」
魏研握住他手,「沒關係,不要怕。」
周朔很緩慢閑然地走過來,「如果你唯一的牽掛就是連城,那你不用擔心,我不會傷害他。相反的,我會照顧他。」
「誰信你的鬼話!」魏研狠狠瞪對方。
周朔不說什麼只看向連城,本來傲慢冷淡的人瞬間柔和下來。
魏研大吃一驚,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,他是我的前世戀人。我確定,就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。」
「在我以小悅男朋友的身分來你家的時候?」
「不,我沒天賦異稟。我是在上個月,一戶將連城帶回來準備煉丹藥凝化他時,才看到他的。」
「你們果然要對連城……」魏研咬住唇,將連城護得更牢。
周朔搖頭,「那是過去,我不知道連城是我前世戀人的時候。現在我知道了,我就不會傷害他,還會保護他。當然,也不需要你了魏研。說實話有些可惜呢,你本來是魏家大少爺,和你有交情對我在商場上有很多益處。可是現在,我不希望連城心裏有第二個人。」
「笑話,你就知道我打不過你?」
「打?」周朔笑著搖搖頭,像是聽到什麼荒謬至極的笑話,抬起眼男人傲然輕蔑地睨視魏研,「誰說要以小孩子的方式解決你?」
周朔從休閒褲口袋裏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,夾在食指與中指間。
「小研!」連城驚慌,本來身體裏自然而然可以使用的力量被抑制住,無法保護魏研,連城急得快哭了。
魏研看到符紙射出來還化成火龍的時候,瞬間將連城推開,自己也朝旁邊一滾。火辣辣的氣流從身上擦過,好像能蒸幹身體水分的氣溫,讓他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是什麼。
道家用的符……會化火龍的符……一瞬間魏研想哭又想笑,想他活了二十年都是平平淡淡普通人的生活,但這兩個月來,一下子稀奇古怪的事都碰盡了。和人用法術戰鬥,就是他遊戲打瘋了,做夢也沒做到過啊。
「小研!」就在魏研想著那些的時候,連城忽然驚叫。
魏研以為連城出事驚慌地看過去,卻一瞬間後背心有巨大力量打上來,將他一下子打飛出去,胸口鈍痛吐出一口血。
有沒有搞錯啊……魏研看著地上的血、手上滴到的血,是真的沒有想法了。
「小研!」連城鼻子眼睛紅紅的要爬到他身邊,卻被周朔抓住。
「連城!周朔你放開他!」
周朔只是看著連城,「你為什麼要那麼關心他?」
連城咬著嘴唇,雖然都快哭了但在周朔面前逞強不示弱,「你,混蛋!」
「你為什麼要為他生氣擔心?他和你什麼關係都沒有。但我是你的戀人,雖然我沒有恢復過去的記憶,但我知道我很愛你。這份愛即使我沒有記憶,可還本能地保護你。」
「不知道!」連城賭氣,「不知道那些!不許傷害小研!」
周朔本來溫情纏綿的臉陰下來。
魏研心道不好,這時候房間的門卻被撞開,有什麼東西飛進來。江正航!魏研一喜,本以為江正航打敗了妖孽來幫忙,誰知道飛進來的是江正航,相反的,站在門口悠然倚著門框雙手抱胸前的是妖孽,胡三!
「江、江正航!」魏研忍著劇痛爬到江正航身邊。
江正航臉色蒼白地坐起來撫著胸口擦掉嘴邊的血,「妖孽,你今日罔顧自己千年道行修來不易,善作威福,怙惡不悛。他日一定前功盡棄,一身修為付諸東流!」
「呵呵呵。」胡三歪著頭輕輕笑著,彎起來的眼兒嬌媚豔麗,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來,不以為然,「如果有這麼一天,我等著。」
「你!」江正航氣得拋下自己一直苦心經營的沉穩形象,推開魏研的攙扶跳起來,「你這死狐狸,藐視天威,為增道行不擇手段!老子好心給你勸善規過,你竟然還當老子放屁!今天老子不把你烤香噴噴的喂雞老子就不姓江!」罵著,三道符刷刷刷射出去。
胡三輕巧悠然地一閃,符打到他剛才站的位置上「砰砰砰」炸成三團火球。
胡三冷漠輕蔑地看著翻滾的火球,手往後一抄,截住拿金錢劍偷襲他的江正航,眼睛一瞪,閃出五彩華光,不料被自己逮到的人竟然「砰」地化成輕煙。
幻象!胡三一凜趕緊閃躲,被突然從另一方向襲來的江正航手臂劃了一刀,那口子雖然細淺,卻冒出嘶嘶的煙。
魏研看兩人打得激烈,周朔也在關注他們,便偷偷摸到連城身邊偷襲周朔。
周朔察覺到立刻掏出符紙,但已經被魏研近身了,魏研猛地一抄將符紙撕掉一半,周朔沒料到他會出這麼一手,愣了一愣,就那麼一愣被魏研使出全力一拳打肚子上。
周朔痛得彎下身,魏研乘勢又給他一腳,再要來一拳時,被周朔截住手腕往後一扳反到背後,魏研回頭瞪眼,另只手一拐子朝他臉面打,又被截住了。
截住了?魏研豁出去,直接腦袋往後撞。
撞到的一瞬雖然自己也有點昏,但周朔比他更糟,鼻子歪了,鼻血流下來,相當狼狽,
周朔抹掉鼻血氣衝衝要反擊的時候,忽然腳下劇烈震動。
原來江正航招來天雷,胡三招來火龍,火龍與天雷撞一塊不分伯仲最後炸開,靈力衝撞開,將牆壁打碎,地面也裂開,三個人跟著鋼筋水泥石灰一起掉到一樓。
魏研和江正航本來就受了重傷,這麼一摔免不了又一口血,躺在地上起不起來。
胡三推開殘垣站起來,冷笑著看著狼狽的兩人。
連城本來是給胡三拿靈力凝化的鎖煉鎖住的,那房間一塌倒把鎖煉弄斷。連城一獲得自由立刻爬到魏研身邊,將他緊緊抱住,瞪著胡三。
胡三嘻笑搖頭,嫵媚的臉上露出輕蔑,「你過去或許很厲害,可現在不過是一魂二魄的殘渣。若不是你如此脆弱不堪,我也不需費百般周折,利用魏研的母親收服你不是?怎麼,你是真不顧魂飛魄散的危險要和我鬥?」
「胡三!不許你傷害他!」周朔從廢墟裏爬出來。
「不許?」胡三「嗤」的一聲,笑容更加輕佻嫵媚,輕輕一眼斜過去,「周朔,若不是看你上輩子是帝王,這輩子又紫微做命宮主星,福厚命貴,你以為我會把你一介無知凡人放眼裏?」
「你!」周朔是心高氣傲的人,聽這話差點氣到吐血,
「來,連城是吧?還是乖乖變成丹藥,助我早日得道飛升吧。」
「那還得問我同不同意啊。」就在周朔、魏研和江正航三人都萬分戒備的時候,忽然一個陌生聲音插進來。
緊接著五彩華光落下來,照得眼睛一盲,「是誰?!」胡三怒聲問。

等到光芒淡去的時候,一堆廢墟的房裏憑空多出一個人。很有精神的短頭髮,寬大、花紋很酷的T恤,運動中褲,黑色球鞋。一個很運動系,很帥,很陽光的年輕男人?
年輕男人手裏打橫抱了一個人,卻是長髮像流水一樣落下來,穿著古代長衫,赤腳從衣襬裏露出來,形狀漂亮精巧,像玉刻出來般瑩潤潔白。
男人沒有理睬胡三,徑直向連城看過去。魏研趕緊將本來抱住自己的人反抱在懷裏護著,瞪著來歷不明的男人。
男人這時候才看向魏研,咯咯咯笑得很爽朗,「不要緊張,我只是來看看故人。說起來,連城啊……你怎麼淪落到如此境地?竟被小妖怪禁錮靈力?」
說完,他手朝連城比畫幾下,一個字元慢慢從連城身體裏浮出來,接著打散。
連城先困惑地看著他,又看看自己的身體,只覺得原本被抑制著的空空的身體有什麼暖暖的、熟悉的東西充盈流動起來。
男子看他這樣,歎口氣,頗有些無奈的模樣,「真不明白你怎麼想的,讓自己肉體睡在千魄玄冰裏,自己一魂兩魄跑到人間玩……這也罷了,還被不入流的小妖害了。若為別人曉得,我們這些同僚也跟著丟臉啊。」
說罷,他將懷中身軀往下一拋,自己一轉身就不見了。
被拋下的身體落得很慢,及腳踝的長髮和清雅脫俗的白衫像在水裏蕩漾一般飄飛。那張臉,竟然是連城的臉!連頭髮和衣衫都和連城一模一樣。
胡三雖不知道連城和剛才突然出來又突然消失的男人是誰,但也直覺不能讓連城一魂二魄回身體裏,立刻變出自己的九條尾巴,尾巴上燒著熊熊烈火,猛地向慢慢落下來的身體掃去。
魏研張大嘴巴不知道怎麼辦,江正航想阻止卻也無能為力,只能眼睜睜看著九條大尾巴打到連城肉身上。
突然,那個閉著眼睛、像睡著一般的連城的肉身卻睜開眼睛,手輕輕一甩,幾乎塞滿整間房的巨大九尾被擋開,連帶著胡三整個人也摔出去,將牆都撞塌了。
胡三吐著血在地上掙扎要起來,連城又伸出手,白白的胳膊竟然延長出去好幾米,掐住胡三的脖子壓制住他,「大膽妖孽,你為修道行惡累累,如今一身罪孽還妄想得道飛天,我便遵循天道,將你打回原形送入修羅。」
「行惡累累?」胡三睜大眼,好像回憶著什麼,閃過一絲悲愴,立刻劇烈掙扎起來,「我為求想得到的東西用些手段有什麼錯?
「你們這些天上的神、仙自來法力深厚,俯瞰世間,出於塵世之外,怎麼會懂得我們求道之人的辛苦和不易?天道,什麼是天道?就是你們定下的可以任意管制凡人和妖的權力?」
連城只是冷淡地看著胡三,胡三再沒有起先的悠然,尖叫道:「我不服,不服,憑什麼你有權力將我一身修為打去?!憑什麼你能左右我命運?!什麼天道?根本是你不想我得道!」
連城閉上眼,下半身竟幻化出華光璀璨的蛇尾,蛇尾擺兩下忽然向掙扎叫囂的胡三打下去,胡三身體一抽,變成厭厭一息的紅色狐狸,躺在地上無力地掙動爪子。
地上忽然化出兩灘黑色泛漣漪的水,漣漪中央慢慢升起兩個半透明的男人,全身裹得牢牢的,衣衫一黑一白,帽子很高有鬼符落下來遮住臉。
兩個男人先向連城施禮,連城淡淡點頭算應了,男人才飄到胡三身邊,拿把鐮刀朝狐狸身上一打,勾出一團黑色的光,黑光慢慢化出胡三的摸樣,胡三的魂魄大叫著,被勾住琵琶骨拖走,轉瞬飛入地面。
魏研、江正航、周朔都驚愕地看著這一幕,這……就是……傳說中的黑白無常?要將胡三魂魄拖入地獄?
連城表情變得更加淡,轉過身看向魏研。
魏研大驚,抱著懷裏透明、一魂二魄的連城往後退。這時候有種異樣的感覺。明明懷裏的是連城,可是面前站的也是連城,但和自己認識的連城完全不同,也不是連城剛從畫裏出來的冰冷空洞。
怎麼說,眼前的連城是真的。有實體的連城,也沒有發光,光腳踏實地踩在地板上,表情很淡,不冷漠也不淩厲,卻很疏遠,好像什麼都不放在眼裏的感覺。眼睛是有光彩了,可是看著魏研波瀾不驚,靜得宛如死水。
「你,你要做什麼?」魏研只是抱緊懷中的連城。
江正航忙拉住他,「他是要和你懷裏的一魂二魄合體,你快放手!」看到男人竟然可以隨意召喚鬼界差使,江正航確定他真的是仙,還是等級不低的仙!
「……」魏研看著身前淡然疏遠的連城,不想把懷裏的連城交給他,如果把連城交給他,那一定不再是那個會對著自己笑,纏著自己,像孩子般天真甜蜜的連城了。
透明的連城困惑地看著皺眉、露出抗拒的魏研,又看向前面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,那個男人和自己一樣,一模一樣,他看著自己的表情很親切柔和。想要過去他身邊……連城才一動就被魏研更緊抱住,連城為難起來,眼睛來來回回在魏研和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之間轉。
「魏研你瘋了?!」江正航只怕那個本體連城發怒,對方是仙,不要說普通人魏研,就是他也挨不住對方一記啊。
魏研只是咬著唇,看著本體連城。透明的連城也看出他目光裏的執著,朝面前的「自己」搖一搖頭。
連城微微驚訝自己的魂魄竟會拒絕自己,不由得向抱著自己魂魄的男人看過去。很年輕的男人,眼睛很明亮,看著他的目光充滿戒備還有……害怕。可是還那麼緊,那麼急切地抱著自己的魂魄,好像在保護自己很重要的東西。
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,連城淡淡垂下眼簾,轉而又向自己的魂魄看過去,伸出手。
「不要!」魏研大叫,卻被什麼力量掃出去,撞到廢墟上才停下來。
「魏研!」
江正航著急地看著他,魂魄的連城更是,焦急地要撲過去,卻剛起來又跌坐地上,傷心地看著魏研。
魏研爬起來看到這一幕心跳幾乎停住,什麼辦法都沒有,只能眼睜睜看著連城化成一道白光飛入本體中。
「不要!」魏研大叫。
可是連城還是消失了,透明會散光的連城還是消失了。只剩下一個實實在在、有肉體的連城,好像柔和,但其實沒有感情,淡薄疏遠看著他的連城。
他的連城,會笑會黏著他追著他的連城,沒有了。魏研只覺得一瞬間腦袋空白,世界都好像變暗了。
「魏研!」看到魏研摔下來江正航嚇一跳,正要去他身邊,忽然一道白光從身邊閃過,竟是連城。
連城一下子到了魏研身前抱起他,抱住他的一瞬間連城愣了一下,眼裏閃過茫然。江正航這才放心鬆口氣。
連城平淡地看著懷裏的魏研,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,很久之後才起來並將魏研打橫抱在懷裏。正要離去有人大聲叫住他。循著聲音看過去,連城有瞬間的呆怔。
「你不要走!」是周朔。
「……是你。」
「你知道我?果然,果然我們前世是戀人!」
「……」連城微微垂下眼簾。
「你不要走,我們好不容易能見面,你不可以走。」
連城歎口氣,這才直視他,淡然道:「我們在你上一世就什麼關係都沒有了,現在……更是如此。你也喝過孟婆湯,走過奈何橋,過去種種就忘了吧。」
「不行!連城,沒有辦法忘記。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……」一直高傲的男人說這種話有些困難,但他深吸一口氣,還是說了下去,「我知道我愛你,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!」
「……那也不過你自己一廂情願罷了。」連城不再說什麼,也不顧周朔幾近撕心裂肺的叫喊,閃身不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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