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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　　當偵探，滿漢全席別想，鴻門宴倒是常有。

「你確定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？」
傍晚，陸絢和遊浩一前一後走在路上。陸絢一身的黑色西裝加白襯衫和領帶，比平時的樣子不知道正經多少倍，鼻子上還戴了副無框眼鏡，手裡拎的是遊浩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公事包，整個人很有精英律師的感覺。
身後，穿得跟他差不多的遊浩剛從路邊攤買了個煎餅，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地說：「就算不確定，也要去了之後才知道。」
陸絢回頭，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會選擇這個時間行動。
「有沒有真材實料，得當面驗一驗才行。不過，等你見到那個人之後，就不會這麼懷疑我了。」吞下嘴裡的東西，遊浩笑著說，然後把剩下的煎餅遞到他面前，「要吃嗎？滿好吃的。」
陸絢轉過頭不再理他，他現在沒有吃東西的心情。
不能說是害怕，但也不能說興奮，像是有點小小的期待，卻又要強迫自己鎮定。這麼多年，在無數次期望與失望中，他本以為不會再有這麼強烈的感受了。
抬起頭看了一眼，灰藍色的天空，是那個地方常常可以看到的顏色。
遊浩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，微笑著安撫。「放輕鬆一點。我比你緊張。」
的確。陸絢沒說話。遊浩收回手繼續往前走之後，看著他的背影，陸絢本來想再說些什麼，卻被打斷。
「走吧。」遊浩朝他招了一下手，「再不快點天就要黑了。最近，天總是黑得很早。」
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，他們來到一處高級住宅區，四周皆是獨棟別墅，周圍還有一條河圍繞，水聲陣陣，讓人想起城堡護城河。
陸絢抬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房子，心裡益發平靜。
旁邊，遊浩一言不發地先走向目的地。在後面看了他一會兒，陸絢也跟了上去，
遊浩說得很對，有陸絢在，事情方便許多，沒費什麼力氣，兩人便順利地通過社區保全的盤問，大搖大擺地進了大門。
遊浩四下看了看，帶著陸絢走了幾分鐘，最後在一幢頗為宏偉的別墅門前停了下來。黑色的大鐵門上，兩隻嘴裡叼著鐵環的銅獅看起來魄力十足。
兩人對看了一眼，遊浩伸手按下門鈴，過了一段時間，門口的對講機裡傳來男人的聲音。
「你好，請問找哪位？」
「你好，是宋先生要我們來的。」遊浩說得毫不心虛。
對方沉默了幾秒才說：「請稍等。」
片刻之後，鐵門緩緩打開。游浩朝陸絢眨眨眼，他挑了一下眉，兩人不動聲色地走了進去。
剛到別墅主屋前，深紅色的木質大門就從裡面開啟，走出一個約莫五十多歲、管家模樣的男人，頭髮梳得一絲不苟，很精明能幹的樣子。
「兩位是——」男人疑惑地看著他們。
游浩和陸絢相互對看一眼，後者摘下眼鏡，看著男人微微一笑。
「我們是誰，你應該很清楚吧——」
「你……」對方愣愣地看著他，眼神漸漸迷蒙，幾秒鐘後才豁然開朗地說：「你們是老爺請來的藥劑師吧？請進。」
為什麼是藥劑師陸絢不明白，但看遊浩一副了然的樣子，他也只好點頭。
有錢人對於財富的炫耀方式都不相同，有些明顯，有些內斂，而這房子的主人無疑是前者。仿宮廷式的裝潢極盡奢華，光亮的大理石地面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每一個角落，大廳中央鋪著一張正方形的地毯，顏色是明豔的鮮紅色，對於這種款式的高級地毯來說，是很少見的顏色。淡粉色的紗質窗簾隨著微風輕飄，讓整個房子多了一股脂粉味，雖然不算不倫不類，但是總給人詭異的感覺。
除此之外，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草藥味，聞起來卻很膩人。
陸絢皺了一下層，抬頭掃過牆上幾幅巨大的油畫，其中一幅給他的感覺似曾相識。原本就對這裡沒好感的他，現在更加不舒服起來。
「兩位請稍等，老爺馬上就來了。」管家朝他們微微一鞠躬，隨後退下。
陸絢和遊浩相互看了一眼。有那麼幾秒，陸絢覺得心口在鼓噪，但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，一陣腳步聲便響起。
兩人轉過身，看向不遠處的樓梯口。與此同時還有木棍敲在地面的聲音，應該是拐杖什麼的，一下一下地緩緩靠近。
沒多久，一個拄著拐杖的男人出現在樓梯口，看到他，露出和藹的微笑。
陸絢第一時間就知道，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，心緩緩歸於平靜，然後死寂。
「歡迎歡迎，久仰大名，兩位請坐。」男人下了樓，向兩人走來，笑得溫和有禮，對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遊浩由他的態度判斷出他還沒見過自己托人邀請的藥劑師，因此順理成章的朝男人一點頭，「宋先生。」
「哈哈哈——不用客氣，把這裡當自己家，不用這麼拘謹。」宋新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遊浩陪笑著，兩人寒暄了幾句。
看樣子遊浩真的下了功夫啊。陸絢站在一旁想，並趁機打量眼前的中年男人。
對方看起來大概四十幾歲，皮膚保養得很不錯，整個人紅光滿面，身材也保持得非常好，雖然發線已稍稍後退一些，卻仍比同齡人年輕許多。但是這麼年輕卻要靠拐杖行動，是腿受傷還是有特別的原因，目前還不得而知。
「這位是？」這時宋新文視線突然一轉，看向一直沉默的陸絢。
遊浩介紹，「這位是我的同事。」
「哦——」宋新文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，目光稍嫌露骨地在陸絢身上打量，「先生怎麼稱呼？」
沉默一秒，陸絢微微一笑，「陸絢。」
「陸絢啊……」宋新文點點頭，「好名字。」
他揚起嘴角微微一笑，「宋先生過獎了。」
宋新文示意他們坐下，自己也轉身坐到沙發上，把拐杖放到一邊。
游浩和陸絢見狀，有默契的並排坐在對面。
不一會，傭人送來了茶，白瓷茶杯散發著乳白色光澤，配上碧綠的清茶，光看也是幅美景。
「這是剛運來的茶葉，等了好久，終於送來了。」宋新文滿意的拿起茶杯，輕嗅了嗅茶香，然後看向眼前的兩人，「雖然時間久了點，但是絕對物有所值。」
遊浩笑著說：「宋先生愛茶，早有耳聞。」
「哈哈哈——」男人放下茶杯，「說是愛茶，其實要看心情，心情不好的時候，不過是個解渴的東西。」
陸絢手指輕點杯口，聽到他這麼說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。
「那麼，這次宋先生找我們來有什麼事嗎？」遊浩故作不解。
宋新文視線移到他身上，笑了兩聲之後，對站在門口的傭人做了個手勢，幾個傭人立刻鞠躬退下，最後一個則帶上了門。
待客廳裡除了他們三個再無他人後，宋新文才開口，「我正在研究一款藥，因為醫生說我已經無藥可醫，接下來只能靜養。說是靜養，其實就是等死而已，但是我不能。」
提到死亡，宋新文臉上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起伏，像是早已習慣。
游浩和陸絢對看一眼後，陸絢以中指推了一下眼鏡。「宋先生想研究的，是可以無限延長壽命的藥，是嗎？」
「哦？陸先生怎麼知道？」聽起來有點驚訝，但是宋新文的表情卻是玩味居多。
陸絢微微一笑，「猜測而已。」
「原來如此——」點點頭，他的臉上盡是自信，「那今天兩位能到這裡來，應該是已經接受了我的邀請吧？」
「當然。這麼有意思的研究，怎麼可能錯過？只是——」遊浩揚起嘴角，「恕我直言，我很懷疑這件事的可行性，因為從科學上來說，這簡直就跟天方夜譚差不多。有些所謂能延年益壽的藥，不過只是補藥而已。」
宋新文聽了哈哈大笑，儘管掩飾得很好，但是陸絢還是聽出了鄙夷。
「年輕人，在這個世界，科學已經掩蓋太多東西了。」
陸絢和遊浩相互看了一眼，同時裝出不解的表情。
「無限延長倒說不上，但至少可以讓我多活幾年，至於是幾年……」宋新文拿起茶杯，優雅地喝了一口茶之後，把杯子拿在手裡把玩。「有些事情多說無益，但相信等這件事結束之後，兩位絕對會覺得不虛此行。」
陸絢和遊浩不作聲。
「藥方的研究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，只是還有一些細節得再勞煩兩位想想。陳先生和陸先生都是專業的藥物研究人員，相信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。」
游浩毫不謙虛地笑了笑，「萬一到時候宋先生發現我們只是浪得虛名呢？」
「嗯——如果是那樣的話，相信失望的不僅是我。」
他說完之後，陸絢突然有種事情結束後，他們的生命也會結束的感覺，而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覺。眼前的人，不過是想找人來完成實驗，至於他說的其他話語有幾分可信，暫時就不得而知了。
這個男人比看起來要複雜許多。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想法。
這時他旁邊的遊浩點頭，笑答，「我們一定不會讓宋先生失望的，這是項很有挑戰性的工作，我們也希望能夠做到最完美。」專業的笑容和毫不心虛的語氣，讓陸絢深感佩服。
「呵呵呵，這樣最好，這樣最好。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啊……」宋新文突然歎了口氣，搖搖頭，「我老了，做什麼都有心無力，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多活幾年，做點能力所及的事。」
「宋先生一定會長命百歲的。」遊浩說得別有意味，沒引來宋新文的懷疑，倒是陸絢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。
「那這段時間就麻煩兩位了。」說著，宋新文站起來，拿過一旁的拐杖，「馬上就到晚餐時間了，兩位今天晚上就住在這裡吧，反正明天還要看藥方，跑來跑去太麻煩了。」
游浩簡直求之不得，立即點頭，「那就打擾了。」
宋新文笑呵呵的拿起電話叫來管家，吩咐他為兩人安排住處。
陸絢不自覺的又看向牆上的畫，益發覺得不對勁，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。
這時宋新文已經交代完管家，轉過身對他們說：「兩位慢慢來，我去換件衣服。」
說話的時候，他看了陸絢一眼。只是一眼，沒有什麼多餘的暗示，但是成年人之間，一個眼神往往就已足夠。
陸絢只是不動聲色地垂下眼。
等宋新文上了樓之後，遊浩便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，一臉佩服。
「兄弟，魅力真大！」
陸絢沒好氣的白他一眼。
「請跟我來，我帶兩位去今晚要住的房間。」管家似乎很是習慣這種事，只是在他們身後彬彬有禮地說。
走在長長的走廊上，地上鮮紅色的地毯長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，遠遠望去，像是沒有盡頭。
沒多久，陸絢拉著遊浩一起放慢腳步，與管家拉開距離後，才壓低聲音小聲問：「你確定是那個人？」
單從外表看，宋新文絕對是個普通人，像個企業家，或者是什麼別的斯文職業，雖然的確透著一點邪門的感覺。
遊浩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管家，才湊近他，用同樣的音量說：「你看不出來吧？宋新文已經快八十歲了。」
陸絢聞言，詫異地瞪大眼，但遊浩只是對他眨了一下眼，便繼續若無其事地走著。
難怪他會這麼肯定的帶他來……陸絢覺得，今天算是見識到真正的「妖怪」了。
又走了會，管家才在光門就很奢華的一間房門前停下腳步。
「陳先生的房間是這間，陸先生則是旁邊那間。我就不打擾兩位休息了，晚飯的時候我會來叫兩位。」管家對頂替陳姓藥物研究員的游浩說完，朝兩人微微一頷首之後，便退了出去。
陸絢推開自己那間房的門，遊浩也跟了進來。
進房之後，陸絢仔細打量著室內，並沒有什麼特別，只是比一般的飯店要高級許多，但與客廳同色系的粉色窗簾，仍然讓他感覺不舒服。
游浩就比他自在多了，走到床前，他整個人倒進潔白柔軟的床鋪裡，伸手摘掉眼鏡扔到一邊，一邊說話一邊單手解開領帶。
「覺得如何？」
陸絢看他一眼，輕聲問：「什麼如何？」隨後狀似自然的抬起頭看了眼花紋繁複的天花板。
「好了，不用看了，這裡沒有監視器的。」遊浩很肯定地說。
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，他看著陸絢神秘一笑。
「看那個男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，就知道裝監視器這種小把戲入不了他的眼。」
陸絢對他這個解釋很無語，但仍走到床邊坐了下來。「那個宋新文，感覺有點不對勁。」
「哦？」遊浩來了興致，「哪裡不對？」
他搖搖頭，「說不出來。他身上好像有種讓人——」他真的無法形容。那感覺出奇的詭異，他一度懷疑是自己想太多了。
但是將近八十歲的男人，卻擁有四十歲的外貌，甚至連聲音都沒有任何蒼老，說是天生麗質，他絕對不信，所以，他不禁開始有點相信遊浩的話。
「不用管他那麼多。」遊浩翻身仰躺在床上，雙臂枕在腦後，「我們各自的目的只有一個——」
「你要那個藥方？」陸絢直接問。
但是遊浩卻搖頭，「他說了那個什麼方子還沒有完成，而且我要的也不是那個，我要那個人的血。只有血才行。」
陸絢不太明白，「你怎麼知道一定要血才可以？」
「……那不重要。」遊浩閉上眼，沒有正面回答他。
陸絢卻無法安心，猶豫了一下又問：「萬一宋新文不是你要找的人呢？若是他的血沒用呢？」
「是不是，得要試試看才知道。」幾秒鐘後，遊浩才神色苦悶的睜開眼，「我已經快要等不下去了。」
他話中有話，但是陸絢還沒來得及問，他又閉上眼不再說話，很快便睡著，為的，自然是替晚上要做的事做準備。
看似睡眠一直良好的男人，其實一直都無法熟睡，那種痛苦，只有他自己清楚。這是代價，也是報應。
陸絢坐在床邊看他，良久，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，像是安撫。他知道他睡得不安穩。
拉過床頭疊得整齊的薄被幫他蓋上之後，他站起來走到窗邊，望著窗外和自己住的地方完全不同的景色，漸漸出了神。

一個多小時之後，傭人來喚兩人前往餐廳吃晚飯。
遊浩剛醒沒多久，起床的時候還有點不滿，聽見陸絢說「吃完飯你還能再睡幾個小時，現在快給我起來做正經事」時，才看著他撓了撓頭，笑著說：「你在我身邊的時候，我睡得最安心了。」
那一刻，陸絢莫名的感到幸福又悲傷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這麼多愁善感了。
當陸絢和遊浩一前一後來到餐廳的時候，宋新文已經坐在椅子上等他們了，他換了件白襯衫，看起來很清爽。
「陳先生、陸先生，這邊請。」
長方形的餐桌，坐十個人綽綽有餘，兩人對看一眼，選擇了宋新文左右的位置坐了下來。
「今天我特地要廚房做了幾樣特別的菜，希望合兩位的胃口。」
「宋先生客氣了。」游浩和陸絢同時說。
身後的傭人為他們倒了茶，擺好餐具，接著有人送上幾道開胃菜，都是冷盤，雖然簡單，但很精緻，看得出是用心準備的，只是和外頭餐廳做的相比，也沒什麼特別。
幾句寒暄之後，三人都開始動筷子。陸絢真的有點餓了，來的時候遊浩還吃了個煎餅，他可是連渣都沒吃。
「陸先生是本地人嗎？」沒過多久，原本正在跟遊浩閒聊的宋新文突然問。
陸絢這時正在啃黃瓜，看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，只好放下筷子，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角。雖然他不知道吃黃瓜是不是也需要擦嘴。
「我不是。」
跟遊浩比起來，他一直走沉默路線，本以為所有事都能讓遊浩去處理就好，結果宋新文好像不想讓他置身事外的樣子。
「哦？那陸先生是——」
陸絢微微一笑，沒有直接回答。「我喜歡新鮮的生活，所以什麼時候覺得不新鮮了，就換一個地方待。」
不止游浩，連陸絢自己都覺得這話狗屁不通，結果宋新文竟然接受了他的說法。
「陸先生真是有個性啊。」對方這麼說，也不知道是真恭維還是假奉承。
三人說話的時候，菜又上來了。
幾個女傭先後端上用銀色蓋子蓋住的餐盤，分別放在宋新文和陸絢他們面前。
陸絢並不好奇裡面是什麼，但是當蓋子被揭開的一瞬間，撲鼻的血腥味便讓他皺了皺眉。
盤子裡的是一塊像煎肉餅的東西，看起來像牛肉，顏色是深暗的紅，雖然能看到裡面混合了蔬菜，旁邊還擺了新鮮的花朵做裝飾，但整體感覺依舊十足的血腥。
沒多久，廚師又推著小型餐車出來，小心翼翼地端上兩籠蒸餃，放在宋新文和陸絢眼前。
精緻的蒸籠裡，每籠只有六個小小的月牙形餃子，薄薄的餃皮晶瑩剔透，連裡麵粉紅色的肉餡都能看清楚，像是少女的皮膚，在燈光下散發著誘人光澤。
這一餐還真是中西結合。陸絢在心裡想，卻莫名的笑不出來。
「兩位，」宋新文伸手朝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，「請吧。」
「咳！」這時遊浩突然咳了一下，陸絢偏過頭看他，就見後者不動聲色地朝他眨了眨眼。
別吃。
他當然知道不能吃。陸絢輕頷首。
宋新文則已經拿起餐刀切了一塊肉下來，幾縷血絲立即在盤子上蔓延。
陸絢看著他把肉送進嘴裡，一口一口地咀嚼，依稀間仿佛還聽到骨頭被咬碎的聲音，他忍不住閉上眼甩了甩頭。
「怎麼了？」遊浩輕聲問。
「……沒什麼。」陸絢睜開眼。
「陸先生沒事吧？不舒服嗎？」宋新文一臉擔心地放下刀叉。
陸絢揚起嘴角，伸手拿掉眼鏡。「沒什麼，讓宋先生擔心了，不好意思。」
宋新文這才點點頭，不再多問，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食物上。
「這可是好東西，今天知道有貴客要來，特地為兩位準備的。」他推薦著煎肉餅和那兩籠晶瑩剔透的蒸餃。
「呵呵——」陸絢立即咧開嘴角，狀似抱歉地說：「很遺憾，我最近——吃素。」
而遊浩則是以現在在減肥當藉口。
見他們如此「客氣」，宋新文笑了起來，好似看穿了他們的心聲。
「既然如此，那也不勉強。如果晚上餓了，就叫廚房為兩位準備宵夜吧。」
因此之後當陸絢嚼著菜葉和黃瓜，臉上表情仿佛吃著多麼美味的東西時，遊浩則一個勁地喝熱騰騰的玉米羹，至於宋新文則是侃侃而談，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，對於接下來他的研究卻隻字未提，好像那是一件不重要的事。
一頓飯下來，陸絢吃了有史以來最多的蔬菜，而遊浩則是喝了一肚子的湯。
宋新文也沒怎麼吃桌上的菜，除了那塊類似煎肉餅的東西，和玲瓏剔透得像藝術品的蒸餃。
放下餐刀，他對陸絢和遊浩說：「陳先生和陸先生有什麼喜好嗎？需要的話，我可以讓下人準備。」
不過游浩已經先一步謝絕。
「不必勞煩了，現在對我們來說，好好睡一覺才是最需要的。」
宋新文微微一聳肩，雙手交握，支在下巴上，「那就不打擾兩位休息了，有什麼需要儘管跟下人說。」
回到房間之後，遊浩又倒上床。
他是屬於能躺著就絕對不坐著的類型，剛才一頓飯吃得他異常壓抑，加上一肚子的湯湯水水，今晚不知道要跑多少次廁所了。
「真是的，吃個飯都會消化不良——」他在床上翻滾著抱怨。
旁邊，陸絢解開領帶，想了想，「你知道今天那些菜裡是什麼東西嗎？」
那濃濃的血腥味，到現在仿佛還留在鼻間。
遊浩抱著枕頭坐起身，皺皺眉，只說是極為恐怖的東西——因為他所掌握到的資料並未明白指出，「人肉吧？」他猜。
陸絢閉了閉眼，莫名的相信自己的直覺，「很有可能。」
「他不會就靠那個——」
「不會。」陸絢下意識地否定，卻又拿不出更有利的證據。
游浩沒說話，氣氛一時變得沉重起來，原本就不大的希望開始更加渺茫。
最後，他若無其事地開口。
「睡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