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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8

當偵探,不要懷疑自己的魅力,人人想攻。

陸絢沒有馬上回去,時間不算太晚,街上依然很多路人,他成了其中之一,完全漫無目的遊蕩著。
他現在有些狼狽,連視線都是模糊的,至少得等他恢復才回去。
在自動販賣機買了瓶飲料,他就像是週末等待約會時間到來的少年一樣,來到市中心的廣場,坐在噴水池旁邊。
在這裡有很多跟他相似的人,儘管後來一個個的等來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,他在那裡也不顯突兀。
廣場上的霓虹燈顏色換了又換,他一時間有點不知身在何處。
他覺得自己一天比一天狼狽、一天比一天沒用。
他應該好好檢討自己,或者乾脆找個什麼人煙稀少的地方躲起來過下半輩子,其他的雜事管他去死!可即使這種念頭不止一次出現在他腦海中,結果都是無疾而終。
說到底,他過不了自己那關。
不知道什麼時候,廣場上播放的音樂變了,等陸絢回過神的時候,悠揚的音樂已經接近尾聲。
他猛地抬起頭尋找聲源。
巨大的電子看版上,打著小天王祁少陽的第二張個人大碟問世,MV獨家首播的字樣。
陸絢看著螢幕上祁少陽光著上身,褲子掛在腰上,以一副「衣衫襤褸」的樣子搔首弄姿,雞皮疙瘩瞬間掉了滿地。
這樣就能成為偶像小天王?!
而當祁少陽緩緩轉身,露出背上的一對翅膀形狀的胎記時,四周和他一起圍觀的男男女女都興奮起來。
「看!就是那個翅膀,好性感啊!」
「紋得好漂亮!」
陸絢的表情開始變得漠然,仰起頭喝完最後一口飲料,他站起來走到不遠處的垃圾筒把空罐子扔進去,頭也不回的離開。

回到家的時候,遊浩不在客廳裡。浴室裡傳來水聲,應該是在洗澡。
陸絢脫掉已經髒了的外套扔到一邊,坐到沙發上。
他想,遊浩一定知道他回來了。
等了五分鐘,浴室裡的人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,陸絢告訴自己要冷靜,於是他換了個坐姿,又等了五分鐘。
接著他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,直到二十分鐘之後,他發現自己再也沒辦法等下去了。
砰地一腳踹開浴室並不結實的木門,門撞到牆上反彈了幾下還沒停下來,陸絢朝裡面的人吼。「你他媽的還要洗多久?在裡面自慰是不是?」
游浩沒有在自慰,而是在「自衛」。只見他手裡拿著一個紅色塑膠盆擋在私處,淚汪汪地看著有如兇神惡煞的陸絢。
「兄弟,我認罪,能不打臉和重點部位嗎?」他知道陸絢一定會發火,所以,趁挨揍之前先爭取寬容處理吧。
陸絢瞪著渾身濕漉漉的人,咬著牙關問:「我不進來抓你的話,你他媽的想在這裡待到過年是不是?」
遊浩無辜地囁嚅,「我只是想想好說詞,好跟你交代而已。」
「你還知道要跟我交代?」陸絢咧開嘴,陰森一笑,「跟遊佐敘完舊,終於想到我了?」
「也不是我要他上你的身啊……」遊浩小聲咕噥。
「那還是我的錯了?!」陸絢眼一瞪。
「沒!」遊浩搖頭,笑得很諂媚。「你什麼都是對的——」
「少噁心了!」陸絢順手抄起旁邊的毛巾扔到他身上,「洗完了就給我出來!」
「我還沒洗呢。」遊浩拿著毛巾澄清。
「那你在裡頭待了這麼久在幹什麼?」
遊浩頓時淫蕩一笑,「你剛才說我在幹什麼?」
「——操!」陸絢又抄起香皂扔了過去,一直壓抑的怒火像是有了發洩的出口。
就在遊浩以為他還要把刷馬桶的洗滌劑扔向自己,適時響起的門鈴聲拯救了他。
陸絢伸出一半的手停了下來,兩人同時看向門外,又對視一眼。
游浩笑得有點得意,不過看到陸絢的殺人眼神之後,又馬上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低下頭。
看不慣他那個小媳婦樣,陸絢撂下一句,「你洗完了就快給我出來!」便出去開門。
門鈴仍然在響,但是門外的人似乎並不怎麼著急,維持著讓門鈴響了一下之後,過幾秒再響一聲的頻率,感覺如果不開門的話他就不會走。
「來了來了!」陸絢穿過客廳,伸手拉開門,本來臉上還有幾分職業性微笑,但在看清楚來人之後,那抹笑意便迅速隱去。
一身白色絲質襯衫加黑色休閒褲的祁少陽站在門口。即使兩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,但是彼此都覺得對方沒變多少。
祁少陽看著他微笑,「好久不見了,不請我進去嗎?」
那個笑容讓陸絢有了一瞬間的錯覺,但是很快,便更加厭惡眼前的人。發自內心的厭惡,他從不掩飾。
「有事?」他冷漠地反問。他並不認為自己有跟這個人接觸的必要,他們連相識都算不上,頂多算認識。他也不知道祁少陽為什麼會突然來找他,在那件事之後他們明明像陌生人一樣,井水不犯河水的過著各自的生活。
「沒事,就不能來找你?」祁少陽揚起嘴角問。
對陸絢來說,事實的確如此。
「不然呢?」他側過身靠在門邊,完全沒有要讓他進門的意思,「祁大明星沒事來找我這個小市民幹什麼?」
有些事情,永遠都是那麼出乎意料。得到祁少武的一切之後,陸絢以為祁少陽會做出什麼為非作歹的事,沒想到後者卻成了明星,還混出了點成績。
可就算這是祁少陽自立自強的證明,他也完全不欣賞。
「我剛從國外回來,一下飛機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你,難道這點小小的心願也不能滿足我?」祁少陽微偏頭,努著嘴,似乎比另一個人更擅長利用自己的條件,可以是性感邪氣,也可以可愛陽光。
只是陸絢不會為這些而迷惑,讓他迷惑的,只是在那具身體裡的另一個人。
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,祁少陽雙手撐著門框兩側,稍稍湊近他一點。
「就算你不想見我,難道你不想見我哥哥?」
以前,祁少陽很少叫祁少武哥哥,現在人不在了,哥哥這個詞倒是常常掛在他嘴邊。
陸絢看著他,冷哼一聲。「你不是他。」
「有什麼區別?」祁少陽仍是微笑。
皺了一下眉,陸絢逕自轉身回到屋裡,祁少陽跟在他身後,得意的揚起嘴角。
沒管祁少陽,陸絢先去了浴室,這時遊浩已經洗完澡,正在擦乾身上的水。這次他沒來得及拿臉盆擋住自己,就這樣赤裸裸地跟陸絢面對面。
當他正想出言調戲的時候,陸絢卻正經的看著他說:「你再洗一次,不到半小時不准出來。」
「什麼?!」遊浩傻了,馬上哀號起來,「大哥,我皮都快沖掉一層了,還要我洗?」
「不洗也行,就在這裡待著。來了個人,我需要單獨跟他說些事情。」
「什麼人需要這麼神秘?」
想了想,陸絢只回答,「不是什麼好人。」
「嗯?那是什麼人?糾纏你的色狼?等著,哥哥我現在就去廢他一條腿,讓他再也不能出現在你面前!」大概是為了好好表現一下,遊浩說著就光著身子往外走。
陸絢都不知道要哭還是要笑了,抬腿在他光溜溜的小腿上踢了一下。
「行了!你少給我惹點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。」
「可是,你要我在這裡待著幹什麼啊?」遊浩苦著臉看了看狹小的空間,除了一個馬桶和鏡子,就沒什麼別的東西了。
陸絢轉過身,對他微微一笑。
「你剛開始幹什麼,現在就幹什麼。」

待陸絢回到客廳,祁少陽已經霸佔這幾天來遊浩的專屬位子,坐在沙發上的姿勢一派輕鬆,也帶有一絲疲憊,看來從國外剛回來的事,應該不是假的。
沒說話,陸絢轉到廚房拿了兩瓶水,將其中一瓶放到他面前,正要收回手的時候,手一下子被抓住了。
沒有動,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,眼中滿是不滿。
「如果是我哥哥,絕對會為你這個眼神而受傷的。」祁少陽的笑容有點刺眼。
「但是你不是他。」抽回自己的手,陸絢直起身。「再在我面前隨便提祁少武,我就打得你那張臉再也不能當什麼偶像!」
祁少陽呵呵地笑著,也站了起來。「你下得了手?」隨後整個人靠了上來,越來越接近的唇意圖明顯。
好大的狗膽!陸絢飛快伸出雙手扣住他的肩,把人反過來向後一扭,「嚓」地一聲,不知道是他用力過猛還是衣服太薄,祁少陽白色絲質襯衫的背部裂開,露出一小部分肌膚。
祁少陽整個身體扭曲了一下,發出一聲短暫的抽氣。
陸絢下意識的放輕了力道,但是還是沒放開他。
弓著身體,祁少陽低下頭笑。「這件衣服的價格將近五位數呢。」
操!陸絢在心裡呸了一聲,「五位數就這種品質?這麼塊破布?」
祁少陽這次笑得更厲害,絲毫沒有被人制住的窘迫。「陸絢,我越來越覺得你很可愛了。」
本來陸絢還想罵他兩句,但是目光從他背上掃過的時候,他看到因為衣服破了而露出完整模樣的胎記。
他愣住了,擒著祁少陽的手也下意識放開。
而祁少陽好像知道他看到了什麼,維持著本來的姿勢沒有動,只是稍稍直起了身,低聲說:「本來,我背上是沒有這東西的。」
陸絢知道,因為那是祁少武的。
翅膀形狀的胎記,祁少陽本來只有一邊,現在,卻完整了。
因為祁少陽吃了祁少武。
那個叫祁少武的男人,用自己換來了弟弟的永生。
而陸絢不太明白,面對這樣的祁少陽時,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。
他沒有看到那個畫面,但他知道,若祁少武不願意,祁少陽是絕對不會得逞的,而且那是他們兄弟兩個人的事,他不應該插手,但是,他還是沒有辦法原諒祁少陽。
這也許不公平,他也並不會把祁少陽怎麼樣。他只是無法釋懷自己沒有跟祁少武道別。
他們的愛情,似乎只差一步,卻連開始也沒有,就走到終點。
這時祁少陽突然轉過身,陸絢有點茫然地向後退了一步,想跟他保持距離,但是祁少陽抓住了他的手,不讓他再後退。
「陸絢,你還不明白嗎?我是祁少陽,也是祁少武,我和他是一體的。」他拉起陸絢的手按在自己胸口,「感覺到沒有?這裡的心跳是兩個人的。你如果愛祁少武,那也應該愛我。」
陸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,片刻之後,才輕笑著搖了搖頭,給了祁少陽三個字。「滾出去。」這是什麼狗屁邏輯!
見狀,祁少陽臉上浮現微怒,但他克制著不外露。
他不甘心,他已經得到祁少武的一切,唯獨少了這個男人,就像最後的一角,少了永遠都不完整,而他恨不完整。
「陸絢,我一直想著你……」
「哦?想我什麼?」像是在聽一個瘋子的瘋言瘋語,陸絢諷刺地看著他。
「我知道你討厭我,甚至恨我,但是我不介意,這是我們的生存方法。」祁少陽再次重申,「祁少武現在不在了,但是我還在,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感受,習慣我的存在,祁少武不能給你的,我都可以給你,甚至更多。」
一字一句地聽他說完,陸絢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可笑得一點也不真實。
這算什麼?祁少陽一遍遍重複著祁少武的一切,以為自己已經取代了那個人,事實上,他可能一生都無法擺脫祁少武了。
但是,陸絢覺得自己也一樣。祁少武,可能是他心裡永遠的傷,他也許不是真的愛那個男人,卻的確是在意他的。
祁少武嚮往的生活和他很相似,如果能有百分之一的機會,他想他和祁少武會在一起。
可惜,造化弄人。他不太喜歡這個詞,卻沒辦法否定它。
「祁少陽,」他抬起頭,用憐憫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男人,「我分得很清楚,你不是祁少武,永遠不是。」
祁少陽終於露出氣憤的表情瞪著他。
「趁我還能忍得住不揍你的時候,趕快走吧。」陸絢輕輕推了他一把,然後逕自往臥室走,只是走沒幾步,身後又傳來祁少陽陰狠的聲音。
「陸絢,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的!」
他沒回頭,覺得這話就像是小孩子的無理取鬧。
沒過多久,祁少陽的腳步聲漸漸遠去。想到他身上披著那塊破布走在路上,陸絢忍不住揚起嘴角,同情和幸災樂禍的心情各占一半。
不過嘴角還沒回到原來的位置,門口又有腳步聲傳來,他以為是祁少陽回來了,馬上板起臉回頭要趕人,來人卻不是。
男人一襲黑衣,又是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,竟然讓陸絢莫名的懷念起來。
「你……」
「陸絢,我能出來了吧?再待下去就要變成洗桑拿了啊!」遊浩氣喘吁吁地圍著浴巾出來,看到陸絢和門口的沈川,頓時愣住,短小的毛巾在腰上搖搖欲墜。
氣氛變得微妙起來。
陸絢看看大門口的沈川,再看看浴室門口的遊浩,一時間還真有點被「抓奸」的錯覺。
沈川沒說話,目光從陸絢身上移開,看著他身後的遊浩。
「那個……」遊浩尷尬的拉了拉下身的毛巾,對沈川諂媚一笑,「你們慢慢聊,我回避。」
我操!剛才還說要廢人家一條腿,結果現在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!陸絢再次確定關鍵時刻游浩永遠都靠不住。
「你怎麼又來了?」坐到沙發上,他並不打算招待「客人」。
沈川走過來坐到他旁邊,剛一坐下,一股香水味就撲鼻而來,讓陸絢皺眉。
平心而論,那味道並不難聞。經典的東西怎麼樣都是經典,女用香水在一個男人身上同樣能讓人陶醉,只是現在他莫名的不喜歡而已。
仰起頭靠在沙發上,陸絢諷刺地說:「你不會又喝多,跑到我這裡來醒酒了吧?」
沒說話,沈川只是笑了笑,伸手解開自己風衣的帶子,露出裡頭做工精緻的白襯衫。
他的氣質往往跟穿著很相配,陸絢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能把白襯衫穿得這麼英俊的男人了,但是刺眼的是雪白襯衫領口上的一枚紅唇印。
鮮豔的大紅色唇膏,不是隨便一個女人都可以駕馭的,還這樣明目張膽地印在男人身上,可見今晚跟沈川在一起的是位奔放的美人。
「嘖嘖!看來不止有酒,還有豔遇啊——」
沈川仍然沒說話,手伸向褲子。
陸絢嚇了一跳,心想他接下來不會要脫褲子給他看那裡吧?結果沈川只是從口袋裡掏出煙,那是陸絢沒買到的牌子,可他遞過來的時候,陸絢已經一點想抽的欲望都沒有。
「你來就為了給我煙?」他皺眉,「你他媽的能不能別裝深沉了!」
「你喜歡我?」沈川突然開口。雖然是疑問,卻用了肯定的語氣,在陸絢看來,簡直是莫名其妙到極點。
都快要半夜了還突然跑來,就是為了跟他說這個?
「你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?」他表情極為嘲諷。
沈川不以為意,繼續微笑,「承認吧,你開始在意我了。」
陸絢不說話。在他看來,在意和喜歡完全是兩碼子事,像他也很在意周太太的貓,那只肥貓是他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。
「一開始也許只是我像你想找的那個人,可能不是長相,而是聲音或者感覺,但是你現在發覺自己越來越在乎我。」
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,陸絢無力一笑,「你真自大。」自大又獨斷。
他站起來轉身要走。剛走了個傻子又來了個瘋子,他的晚上就這樣浪費在這些人身上。只是剛跨出一步,腰就被人從後面摟住。
「難道不是?」沈川在他耳邊喃喃自語般地輕輕說了一句。
頓時,陸絢覺得胸口微疼。那個聲音……會是他一生的夢魘。
沈川將他轉了個身,頭一低用自己的唇覆在陸絢的唇上便不再深入。輕得像是風吹過一樣的吻雖然不激烈,卻跟以往的感覺不同。
陸絢眨了眨眼,並沒有掙扎。
於是沈川開始稍稍放肆了些,用舌尖撬開他緊閉的唇,緩緩的進入,翻攪、舔吮,這是個極富暗示的動作,讓人心悸。
陸絢閉上眼,終於開始微微喘息,表情意外的性感,同時雙手也攀上沈川寬闊的背,甚至開始輕微的回應。
似乎是有點被迷惑了,沈川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,然後幾乎是抵著陸絢的嘴唇說:「把眼睛睜開,看著我。」
任何人應該都會被那聲音迷惑。陸絢的睫毛輕輕顫動著,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聲音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。
「張開眼——」沈川伸手用指尖輕輕刮了兩下陸絢的眼角,下一秒,眼前便被一片血紅覆蓋。
陸絢睜眼了,右眼的紅色瞳孔散發著詭異的光澤,還沒讓人來得及細看,就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。
放開手,沈川向後退了一步,腳步有些不自然。
重新得到自由和新鮮空氣,陸絢吞了吞口水,一時間有點口乾舌燥。他一直在意自己的能力似乎對沈川無效的事,雖然這問題並不大,但是這個惡劣的男人已經越來越讓他無法從容面對。
喘了口氣,陸絢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濕漉漉的唇,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的人,還沒想好接下來要怎麼辦,沈川就開了口。
「我好像有點貧血……」說完揉著額頭,緩緩坐到沙發上,沒看到陸絢咬牙的挫敗表情。
又失敗了!
「你是縱欲過度!」氣衝衝的罵了一句,陸絢轉身進臥室。
遊浩正躺在他床上,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雜誌,身上只穿著一條五分海灘褲。
「我出去買煙!你把外面的人處理掉!」陸絢拿起外套,臭著一張臉往外走。
「又買煙?」身後的人抗議,「怎麼處理?你不會是把他殺了,要我處理屍體吧?」
陸絢停了一下,轉過頭,帶著殺氣的勾笑。
「處理掉之前,你可以先奸屍,我沒意見。」

陸絢想過,如果不是那個相似到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,沈川這樣的人,他是不會招惹的。
不錯,他是在意這個男人,但是那又如何?
他們只有肉體關係,比起以往那些跟自己上床的人,並沒有什麼區別。就算有,也不過是上下位置不同而已。
但因為自己把那個人的影子重疊在沈川身上,又使得沈川有些不同……這是個很不明智的做法,卻像沙漠裡的一滴水一樣,能解除他暫時的饑渴。
陸絢去了間遠一些的商店,買完煙往回走的時候,咬著未點燃的煙,想了很多,然後開始思考留游浩和沈川在一起是否是個明智的決定。雖然不怕他們做出什麼事,但是總覺得這組合奇怪了點。
想著想著,他的腳步下意識加快,可在他馬上就要到達他住的公寓樓下時,突然看見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。
男人坐在路邊的欄杆上,手肘抵著膝蓋,邊抽煙邊用帶著笑意的眼神看著他。
陸絢伸手拿掉嘴上的煙,和他對視。
男人很有禮地打著招呼。「晚安——」舉手投足間有股輕佻,卻意外的友好。
「尚杉。」
「哈哈!你還記得我的名字?真不錯!」尚杉跳下欄杆,向他走了過來。
陸絢一直不太明白這個人的立場,要說是游佐的夥伴,他從頭到尾更像個旁觀者。
看到他四處張望,尚杉笑著說:「遊佐不在,你不用那麼戒備,我沒有特別的意思,只是正好路過,就想看看能不能碰到你。」站到他面前,尚杉笑咪咪地說,「我發覺我們還滿合得來的,第一次見到你,我就有想跟你交朋友的衝動。」
那是個不錯的笑容,能讓人放鬆,雖然說的話讓人匪夷所思了一點,但陸絢還真的防備不起來了。他從來沒在這個人身上感覺到敵意,就算有,又能怎麼樣?所以,兩人像是偶然巧遇的熟人,在原地聊起天來。
尚杉拿出打火機給陸絢,為他點燃煙。
陸絢問他。「你也是組織的人?」
考慮了一下,尚杉點頭,「算是吧。」
陸絢盯著他,腦中不斷回憶著。組織中有變化能力的人……他並沒有印象。
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麼,尚杉微笑著搖頭。「你不知道我也很正常。我常年在外,無所事事,樣子也不怎麼固定,半年前我還是個金髮義大利帥哥呢。」
陸絢嘴角抽了一下。「變成其他人是你的興趣?」
尚杉沒有否認,但是又說:「只是有時候是無可奈何。」他轉過頭看著身邊的人,正經的解釋。
「我沒有自己的形態。講白一些,就是我沒有所謂的真面目,我可以變成任何人,卻沒有自己本來的形態。現在這副樣子,其實屬於另一個人,他已經死了,所以我代替了他。」
陸絢瞪大眼。
「這感覺並不好,我覺得自己像塊爛泥一樣,隨時隨地被捏成各種形狀,有時候早晨醒來會很茫然,忘了下一秒要變成什麼樣子……」尚杉一臉的可惜。這種表情很奇怪,他像一個旁觀者一樣,陳述著自己的悲哀。
「是不是被我嚇到了?」他突然轉過頭問陸絢。
陸絢看了他一眼,緩緩別過頭抽了口煙,「彼此彼此。」
他們不過是外表不同,實際上,並沒有太大的區別。
「呵呵呵。」尚杉也抽了口煙,煙頭上的星火看似就要熄滅。
「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?」陸絢很想知道。
尚杉認真想了想。「大概,是怕以後沒機會說了吧。」
陸絢好像能明白他的心情,抬起頭看了一眼霧濛濛的天,心裡一陣煩躁。
「謝謝。」這時尚杉突然沒頭沒尾的說。
「什麼?」陸絢不明白,很是疑惑。
「你的表情,」他輕笑了兩聲,「在為我傷心。你真是個容易同情別人的傢伙,還挺可愛的。」
聞言,陸絢覺得他的表情一定很傻。的確有人說過他心軟,哪怕是做盡壞事,之後也會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獨自懺悔。
尚杉輕佻地捏住了他的下巴,「你這個身體也非常不錯。你說,我用你這張臉代替你繼續活下去,好不好?」
這次陸絢笑了,「很快,你就會發現你不喜歡的。」
「開玩笑,我怎麼捨得?」
陸絢看著他爽朗的笑容,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喜歡這個男人了。
尚杉走之前,突地湊到陸絢耳邊。
「沒有親眼見到的,不一定是真的,親眼見到的,也不一定是真的。還有,遊佐的時間不多了,想跟他說什麼,趁現在快說吧。」
嘴裡的煙在風中燃得更旺,煙灰隨著風掉落,陸絢怔怔的看著消失在夜色中的男人,半晌才轉過身吐掉煙,狠狠踢了一腳路旁的欄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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